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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雪频:关于上海疫情的疑惑、原因和建议

时间:2022-04-14 17:42 作者: 来源: 本站 浏览: 我要评论 字号:

这次上海疫情防控让人大跌眼镜,不仅公布的感染人数一直在涨,看不到出现拐点的可能,而且现在还有人在饿肚子,发生在2022年的上海真是匪夷所思。我一直想去搞清楚这些问题发生的原因,和一些体制内的朋友聊了一下,了解到了一些真实的情况。朋友们都很谨慎,说不要录音,也不要传具体数字,为了不要给他们惹麻烦,有些事情我就点到为止,不会说得太详细。

以下是我以前一直不理解,但现在终于弄明白的几件事:

疑问1:为什么上海封控十多天以后,感染人数还在上涨?这样搞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?

原因:上海和疫情有关的数据中,除了“确诊病例”和“无症状感染者”的数字公开发布之外,还有“核酸检测异常待进一步确认”这个数据一直没公开。现在每天的公布数字并不是核酸阳性人数,而是政府确认的人数,而确认人数则由政府根据接收能力来确认的,因为根据“应收尽收、应治尽治、应检尽检、应隔尽隔”的政策,确认了就要去方舱,而方舱还没建好,所以就慢慢确认,有点去库存的意思。4月11号的数据,“核酸检测异常待进一步确认”是公布的感染人数的大约4倍(近10万),有待未来几天确认,所以未来几天的公布感染人数还会居高不下。这也是为什么上海封控十多天以后,公布的感染人数还在上涨的原因。

疑问2:为什么卫健委的人去转运核酸阳性人员的时候,有些人的核酸报告是阴性的?为何又匆匆换为核酸码?

原因:以前核酸检测结果都可以通过随申办和健康云看到,随申办和健康云的数据是由检测所的人上传的,规则是阴性上传数据,阳性报疾控复核。按规则,阳性的会一直显示待上传,原因是防止显示阳性后本人看到会有不合适的动作,显示待上传的话让疾控复核后再去通知转运比较稳妥。而在大量的筛查后,检测所的人为疏忽将初查为阳性的人员信息错误上传为阴性,而又因为检测量太大没有及时通知后台更正,因此导致了随申办和健康云显示为阴性,而实际疾控通知为阳性。大量核酸检测中出纰漏必然多,也会导致信息不对称,去现场的人也无法解释这种矛盾,所以就干脆说健康云上的数据是假的,搞得健康云无辜躺枪。此事件出来后,4月3日的上海发布红字提示过健康云仅为展示平台,但这件事引发的舆论危机导致健康云被暂停在大筛查中使用,改成了核酸码。其实这不是技术问题,核酸码在技术上还不如健康云稳定,这几天一直在崩,所以换码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。

疑问3:为什么要做出切断物流和快递,让很多人陷入食品短缺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?

原因:在封控早期,上海这边针对民生供应发放了几类通行证,因此那个时候的物资供应是充足的。但后来由于快递小哥被查出来大量感染阳性,而且有人在违规使用通行证,结果政府一刀切地废除了以前的通行证,改用了新的通行证,而且颁发数量比以前少了很多,这样也就导致了物流和快递的运力大幅下滑,也就导致了食品短缺。现在看到民生短缺引发了民怨沸腾,政府又开始放开物流和快递的供应,但由于全国因为疫情防控导致很多高速公路出口被封,外省市的公路物流被人为阻断,导致物资供应也不会立即缓解,需要一个过程。

疑问4:在民怨沸腾的情况下,为什么很多专家不说话了,领导也不露面了?

原因:上海这边疫情失控后,副总理亲自来上海指挥,上海的领导失去了疫情管控指挥权,一些以前被证明有效的做法也被叫停,一些专家也靠边站。现在上海的疫情进入“战时管理”状态,一切以“动态清零”为最高目标,经济和民生的考量都纷纷让位这个目标。很多上海的干部并不认同这种做法,但确实有心无力,感觉像“风中的尘埃”。这也导致上海的组织能力被大大削弱,现在发表不同看法都会被视为“妄议中央”,很多人也就慢慢地不说话的。

回答了以上疑问以后,我对上海最近的表现和以前大相径庭,从学霸变学渣就有了更加准确的认识。

海这次搞砸了主要原因有4个:

1、在疫情暴发早期上海确实有些懈怠,犯了一些错误,导致感染人数急剧上升。

2、奥秘克戎传染性太强,但大规模爆发后,上海以前的精准防控措施不适用。

3、上海领导失去了疫情防控指挥权,“动态清零”成了一个不能讨论的政治目标,经济和民生目标都靠边站了。

4、政府几乎包办了疫情防控的所有事情,没有发挥市场和社会的力量,但疫情防控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,基层干部忙得要死,也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
基于对以上疑问和原因的分析,我对此次疫情防控也有如下几点建议。

1、坚持“实事求是”。从结果来看,核酸检测异常就是阳性感染者,所谓“有待进一步确认”只是一种说法。应该及时公布实际的感染人数,如果方舱没有建好,那就居家隔离或者集中在酒店隔离。不能因为方舱没建好,就推迟感染人数的发布,像挤牙膏一样释放感染人数的库存。与其每天的感染人数都2万多,让人看不懂,也看不到希望,不如一次利空出尽,一天新增10万,并解释其原因(武汉也做过类似的事),但后续披露数字大幅减少,反而让人感觉好受一点。

2、调整抗疫目标。现在的新冠病毒和两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,感染性增加了3-4倍,但重症率和致死率却比两年前降低了很多。以上海为例,23万人感染,但重症个位数,死亡率0。我觉得梁建章的建议很好,把抗疫的目标从降低感染人数,变为降低因新冠导致的病重和死亡人数,以及减少额外死亡人数的数量。现在因为高强度的疫情防控政策,一些其他疾病没法得到有效救治而死亡,自杀人数也在急剧上升,这些人的生命也要考虑进去。现在各地政府都如临大敌,有些城市发现一例感染就要封城,就在于政府把“0感染”当作考核官员的头号指标,因此导致很多地方为了完全屏蔽风险,干脆把高速都封了,导致物资流通不畅。

3、兼顾经济和民生。现在因为强力追求“清零”,经济和民生都靠边站,甚至出现了饿肚子的情况,导致民怨沸腾。疫情防控是为了挽救人民的生命,结果因为疫情防控导致大量次生灾害,这完全是南辕北辙。现在这种情况下,“清零”不仅难度太大,而且成本太高,不如把疫情感染人数控制在一个可接受的程度,重点在于降低感染后的病死率,同时兼顾经济和民生,提供人民的整体生活水平。社会管理是一个多重目标,不是一个单一目标,不要因为抗疫这一目标,放弃了其他目标。民生是最大的政治,吃饱饭又是民生的底线,如果因为疫情导致很多人吃不饱饭,其社会负面影响要远大于新增感染人数带来的负面影响。

4、加强舆论引导。因为两年前武汉的惨烈教训,老百姓对新冠疫情非常恐慌,再加上过去两年中国新冠疫情控制得很好,导致大家的期望值很高,政府的调子也降不下来。但任何事情都要实事求是,不能刻舟求剑,现在的奥秘克戎和两年前的病毒已经完全不一样了,传染强增加了很多,但致死率比之前下降了至少一个数量级。这个时候,媒体越要调整调门,不要夸大奥秘克戎的危害,让民众不要太恐惧。对“动态清零”的宣传也应该强调“动态”的意思是不要追求零感染,而是要防止感染人数的扩散,也不要把“共存”当作无所作为的躺平,要理性认识和对待这种病毒,要让不同意见的人能说话,而不是制造“清零”和“共存”的对立。

5、发挥市场和社会的力量。这次上海出现了食品供应短缺的问题,其核心原因在于政府大包大揽,几乎放弃了市场和社会的力量。这一点上海要向深圳学习,政府不要什么都自己扛,要充分发挥市场和社会的力量,变成真正的全民抗疫。比如说封小区,普通居民不能流动,但不能封餐饮、超市和快递小哥,甚至还要给他们补贴(同时做好检测和防护),让他们把食品送到小区,再由物业和志愿者分到各家各户,这样就可以兼顾民生和抗疫。上海有中国最优秀的专业人士群体,政府还要发挥好他们的力量,让他们参与到抗疫中来。

战争和灾害是领导力的试金石。一个人有没有领导力,平时可能看不出来,但在灾害面前就一览无余。上海的疫情堪比一场灾害,这也是最能彰显领导力的时候了。

2022年4月1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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